闻渡野

象牙舟

破镜重圆 狗血俗套

导演x流量演员

全文2w 

一发完

私设一岁逆年龄差


【执子之手  任缘分流  十川百海任它游  最后还回港口  而我与你依旧】


1.

“哥,你买的这炮燃得快不快啊,不会我没来得及回来就把我炸了吧?”程以清低头一边找炮捻一边嘟哝。

简亓打开手电给人借光:“要不我去点吧。”

程以清终于把炮捻扒拉出来,抬头粲然一笑:“那怎么行,说了这次我试试你就别插手啦。你站在这儿等我,我点完就跑,看他怎么崩我。”

简亓一笑:“行。那我给你加油。”


除夕午夜,千家万户红灯笼五彩灯高挂,皎白月悬空,丁程鑫踩着咯吱咯吱的人造雪堆跑向雪毯深处,猫腰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伸向炮捻。

马嘉祺双手插兜坐在摄像机后方,记忆飘忽,仿佛一夜回到十三年前。


程以清把手聚拢凑过去,待火苗燃着,噌得窜起来大步向回跑。简亓张开双臂接住他,他兴奋地回转过身去看那烟花,此时已经霹雳一条升上天,在夜空中炸出一朵绚烂的花,鹅黄色、朱蓝色、鸦青色的泡沫细碎坠落,空气里满是烟尘和冬雪的味道。

程以清仰头冲着烟花笑了。

简亓看见他瞳仁亮晶晶的,里面盛着人间星河,心里不自觉也跟着柔软,伸出手去护住他的双耳。

程以清侧头,看见简亓张了张嘴,却因为炮声太大,又被捂住耳朵一个词也听不见,大声问道:“哥,你说什么?”

简亓笑着摇摇头,说道:“烟花真好。”



“卡。不行,状态不对。”雪景拍摄被副导演祁广源叫停,他把两个演员叫过来,指着葛洋对丁程鑫说道:“这是你喜欢的人,你对他的肢体接触怎么一点情绪都没有?你从雪地回来,他要抱你,你是不是也该带点笑脸。那死气沉沉,哭丧呢?”

丁程鑫低头挠了挠鼻子。


这是他转型开始接的第一部戏,以往偶像剧演惯了,角色浮夸,剧情狗血,经常不经打磨推敲就磨枪上阵了,反正人说流量演员不需要演技,有一张好看的脸和会讨巧的甜嘴就够了。

祁广源对于剧组录用丁程鑫这样的“劣迹演员”颇有微词,他对导演马嘉祺说:这样的花瓶,管他粉丝票房贡献能有多大,白送给我的电影镶边我都不用。

说罢摆摆手:这样的演员,不行。

马嘉祺怎么说的来着,奥,他翻着手机,漫不经心说道:人又不是我塞进组的,是制片干的,要不,您找他说说去?


祁广源惹不起制片,他也就嘴上舒坦舒坦,说白了把投资方惹急了,他也得跟着他们这一整个剧组共沉沦。不过惹不起归惹不起,看不上是真的,祁广源顶瞧不上丁程鑫这样的,进组笑呵呵给除了马嘉祺外的每个人都送了礼物,打点好人际关系,有那精力用在琢磨剧本上不行?

看着就是人精,也知道马嘉祺不是好糊弄的,人家不吃这套,索性连样子都懒得做。

此时祁广源一边喝着丁程鑫送他的毛峰,一边数落这位青年演员,啊,或许都可以称之为中年演员了,毕竟看着年轻,实际也差一年就三十了,外界称之“少女杀手”。

嚯,祁广源觉得好笑。


丁程鑫低头听着副导演训话,一句也不敢声张。他在外面是老大,呼风唤雨的,进了这马嘉祺剧组,可就跟耗子遇了猫,夹着尾巴走。

马嘉祺是中国电影界新秀,近几年黑马,二十五岁那一年凭借一部社会性电影《聋哑症候群》夺得该年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奖,一举成名,该影片揭露不敢为真相发声的新闻媒体人,在践行记者这一职业操守时屡屡为资本所迷惑,最终沦为钱权的附庸,假话的帮凶,在那一年中国社会引起极高讨论度。

马嘉祺的横空出世让国内观众开始留意这样一位年轻导演,他温柔内敛,举止优雅,对不合声音也处之淡然,突然的爆红反而使他更加低调。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两年后的丁程鑫。

那时马嘉祺在出名后对剧本挑选更加严格,时隔两年,做出第二部作品《雪人》,讲述因为害死朋友而愧疚留守雪山一生的男人的故事,剧情温情,而拍摄手法却选取了幽默荒诞地演绎方式,且对画面对称和色彩要求极高,使得整个电影喜中带苦,笑过留伤,精致,又有艺术性,因此拿了那一年的威尼斯电影奖,马嘉祺也被誉为小韦斯安德森。

而同年同样火爆中国的丁程鑫便不同了,靠一档青春偶像剧获得无数迷妹,继而拥有与马嘉祺同样话题度,连日荣登榜首,两人各自在典礼上手拿奖杯的照片被拼到一处,名为:花瓶与天才的较量。

丁程鑫不记得自己拿过什么奖,他那天点开那张被人人嘲讽的大图,原来自己的奖杯是p上去的,原本是剧里他手拿拖把的姿势,被广大网友p成塑料奖杯,上面题字:威尼斯塑料奖。


他倒没生气,看过笑笑算完了。助理徐小飞紧张给他做心理辅导:哥,其实你不差,真的,是那位马导太优秀了......

丁程鑫咧出八颗牙,揉揉小助理的头,安慰道:没事,输给他不丢人。


输给马嘉祺当然不丢人,丁程鑫的少年时代一直是这样过来的,月考卷子、高考成绩、大学必修课G点,总要比马嘉祺低那么一点点,唯一一次赢过对方是在二十四岁某一天拥挤的晚间地铁里,他给马嘉祺的短信按下发送键,虚脱一般靠在背后的人身上。身后的人躲了一下,骂道:有病啊,没骨头啊?

他抬起手机一看,已读:我走了。

他对着那个骂他的人,突然就落下泪来,吓得对方一边退一边惊恐:有病,有病啊!

弄得他又哭又笑。

分手一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今再面对马嘉祺,丁程鑫却没有想象中焦虑、不安,或是不知所措。事实上,他已经在国内的颁奖典礼上见过马嘉祺几次了,他们离得很远,隔了很多排的距离,导演和演员分区,他远远看过去,见到马嘉祺瘦削的侧脸,正微笑注视台上抖机灵的主持人。

马嘉祺好像对谁都是那样动情的眼神,有时候你也搞不清楚他到底动没动情,丁程鑫曾经因为这个对他生过气,怎么能这样看别人呢?不过当丁程鑫发现马嘉祺看小外甥女、看大伯家养的狗、甚至看恐怖片都是一样的眼神后,他释然了。

马嘉祺的温柔是对待山河万物的,不会对某一个人有偏爱,正如吹过山谷的风,不为一次意外停留。



2.

“说真的,不然换人吧,趁刚拍,来得及。”祁广源对马嘉祺商量。“刚刚他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他一天不开窍,我们就得多等他一天。这都进组多少天了,经费你算过没?”

马嘉祺拍拍他的肩:“经费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啊,有制片顶着呢。”

祁广源弹了弹烟灰,问道:“我就纳闷了,你怎么就非他不可了呢?别跟我说人是制片带进来的啊,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带资进组呢,都去问了,人小姑娘说丁程鑫是你亲自挑的。你什么意思?”

马嘉祺笑了:“我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啊。他适合这个角色,我就挑他了啊。祁哥,你别对人家那么大偏见,啊。”

祁广源年纪比马嘉祺大,是该叫哥的年纪,但是名气没马嘉祺响亮,又是副导演,在组里处处得掂量着马嘉祺的身份和话,今儿被马嘉祺这么叫一句哥,也挺不好意思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挠挠头说道:“啊,小马啊,我呢,也不是对他有偏见,我是看不上这些没演技的青年演员,占着这么个角色,还不如让给有能力的,你说这演出来不砸你的招牌。”

马嘉祺笑了会,说:“这砸不了我的招牌,你放心。”

“别我放心,得你放心啊。”

“我也放心。”马嘉祺笑着拍拍他。

祁广源一愣,哪儿来的自信?

眼见马嘉祺说完这话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就准备走了,忙问:“诶,你上哪儿去?”

马嘉祺指指隔壁,“指导指导青年演员。”



丁程鑫正跟葛洋对台词,门被推开,一抬头,是马嘉祺走进来,他不自然地往沙发边上挪了挪,马嘉祺坐在了另一头,葛洋的旁边。

“怎么样,剧本研读遇到障碍了吗?”马嘉祺问。

丁程鑫与他这么多年,第一次除了屏幕外正脸相对,本来以为没什么的,结果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葛洋略有为难说:“马导,我和小丁好像还是很难进入角色,始终找不到那种感觉。”

马嘉祺说:“那是因为你们还不熟。”

葛洋问:“那,需要我们俩怎么做?”

葛洋是新人演员,马嘉祺挑中他也是冲着这股青涩劲,还有与简亓相似的当年略显稚嫩的成熟。

马嘉祺对丁程鑫说:“你告诉告诉他,课堂上老师是怎么教的,快速拉近和搭档的关系。”

丁程鑫突然被cue,宕机的大脑开始运作起来,磕磕巴巴说道:“额,拥抱。”

说着上去给了葛洋一个熊抱,然后坐回去。

葛洋一头雾水。他拍戏是技术派那一挂的,跟陌生人对戏可以演得和与熟人一样,但问题也是在这里,这样的方法很难打动人,马嘉祺的这部电影显然更需要走心派选手,于是马嘉祺拉起丁程鑫准备给二人做个示范。


他把丁程鑫拉起身来,轻轻从腋下穿过手臂环住,然后把丁程鑫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这样维持了一分钟的时间。

期间丁程鑫心脏咚咚咚狂跳不止,他试图分出一点缝隙,好叫马嘉祺不要发现,结果是徒劳,马嘉祺把他抱得密不透风,他慌慌张张靠在人肩上,心脏被马嘉祺的那一颗用磁力吸引,心里又忐忑又喜悦,还有些苦涩的难过。

他闻到马嘉祺耳后熟悉的体味,一瞬间鼻头酸了。

一分钟后,马嘉祺放开丁程鑫,对葛洋说:“来试一试。”

葛洋走上前,试探着接过丁程鑫,发现低着头的丁程鑫红了整张脸,关心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丁程鑫胡言乱语:“没事,刚才勒着了。”


两人拥抱练习过后,又进行了各种亲密姿势,丁程鑫觉得只差没在马嘉祺面前跟葛洋表演接吻了,不过如果马嘉祺真这么要求,他也是得做的,毕竟是职业素养,职业素养。


马嘉祺和两人聊了一下午,两人放松不少,马嘉祺说:“咱们剧组找你们二位来,就是觉得你们合适,你们不要有什么负担。听到闲话、批评的话不要往心里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这才是一个好演员的本分。”

两人点点头。

马嘉祺说:“好了,你们俩继续磨合磨合吧。不读剧本的时候私下常聊天,关系近了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葛洋送马嘉祺出去,丁程鑫跟在身后,和葛洋一起说谢谢马导的指导。

马嘉祺愣住,葛洋还好,他很久没听丁程鑫叫他马导了,记忆是很杀人的软刀子。

于是一笑,跟二位摆摆手走了。


马嘉祺走后,葛洋说道:“没想到马导人还挺好。我来之前在新闻上看他这么厉害,以为是挺不好相处的人呢。”

丁程鑫叹口气坐下:“他很好说话,心软得不得了的。”

“你怎么知道?”葛洋在他身旁坐下,笑着问:“你不会偷偷关注他吧,你们俩可是网上的死对头,你肯定研究过他。”

丁程鑫不置可否:“我是研究过他,研究过很久,很透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葛洋啧啧说:“我就知道。”



3.

经过马导“调理”后的葛丁二人比前几天看起来密切不少,祁广源看丁程鑫也没那么刺头了,把那天的戏重拍了一遍算过了。

当天下午开始拍简亓与程以清的高中生活。

电影中,简亓与程以清是邻居兼同班同学,简亓家从高中开始搬过来,二人一起上学放学,打球吃饭。在高二那一年,始终形影不离的二人面临大危机——程以清谈恋爱了,从那以后简亓便不再与程以清一起回家。今天下午拍的这场就是简亓一个人骑车回家,被程以清从身后追上的一段谈话。


葛洋和丁程鑫换好校服,上了妆,分别骑着单车进入镜头。


简亓下了晚自习乘着月色回家,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很多个夜晚都是这样,程以清后座载着他新交的女朋友,送女孩回家,女孩上楼他在楼下看着楼道里的声控灯一层层点亮,然后放心离开。

简亓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他跟过程以清的车。

程以清平时骑自行车就很慢,像是在享受路边风景,吹着口哨很惬意的表情,有时还会伸出手在风中挥舞,顺便单手甚至无手骑车耍一耍帅,而简亓这时总会分一些精力出来留意程以清是否有摔倒的趋势。

跟程以清的车不难,他载了女朋友比平时还要慢。两个人路上有说不完的话,那跟两个男孩子不同。两个男孩子总是心意相通,足够默契的话,很多事情不需要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男人的话是用来交流郑重的事的,包括插科打诨,而后者他们俩也很久没有了。

简亓不知道该对谁倾诉自己的失落,这很难以启齿,这常常使他一个人在夜里骑车回家的时候希望吹过的风更能读懂他的叹息。


今晚他依然一个人回家,也许程以清已经到家了,毕竟他记得晚自习程以清是第一个出去的——要去隔壁班接女朋友。

所以当程以清的车铃从身后响起时,简亓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回家?”

程以清笑着追上他,车头和他齐平:“我才该问你,你怎么还没回家?我都送完曼曼回来了。”

简亓问:“你很喜欢她么?”

“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程以清没听清。

“你很喜欢她么。”简亓重复道。

程以清笑着看他一眼,像是不解:“当然喜欢啊,不喜欢我找她当女朋友干什么。”

简亓在红绿灯下单脚刹车,等车流穿过。

程以清问:“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简亓说:“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心的。”

“哈,哥,你该不会......”

简亓没理,一个人骑着车过去了。

程以清在他身后狂追:“你等我会儿啊。”


“你是不是也喜欢曼曼?”

“不喜欢。”简亓很简洁回答。

程以清很大度:“没事啊,你喜欢她就跟我说,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简亓气得不轻,改道从小树林里的山坡抄近路骑了下去。

“诶诶诶,哥——,你不至于这么生气啊......”


等回到平地,程以清又与简亓并排,又说了起来:“就是一个曼曼嘛,不至于——”

简亓听了这话来气,“怎么叫不至于?”

程以清看他突然严肃,也不知自己哪里做错,茫然说:“就是,不至于啊。”

简亓说:“你不是说你喜欢她么。”

“是啊。”

“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她么。”

“对啊。”

“那怎么叫不至于?”

程以清呆了半晌,说:“我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她让我们吵架。”

他见简亓脸色仍然不好,说:“那我跟曼曼分手行吧,我们公平竞争,你不要觉得是我抢了你的东西——”

“不是你抢了我的东西,是她,抢了我的东西。”


简亓一吼,大街上的遛弯老头瞧了他们好几眼,牵的狗冲着他们狂吠。

程以清很尴尬,然而还没等他明白过来真正尴尬的该是什么的时候,简亓已经一个人逃似的骑走了。



“所以这两个人第一次表白是在这里?”饰演曼曼的女演员吴月晓说。

丁程鑫一边卸妆,一边说:“算是吧,不过他们俩从这天晚上之后就不说话了。”

吴月晓对着妆镜抿了抿口红:“男孩子真是奇怪,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都这么好面子。”

“程以清那时候不知道嘛”,丁程鑫已经擦掉最后一点粉底,转过头来发现吴月晓已经完成卸妆再上妆的过程了,“你们女孩子才是奇怪啊,你就用刚才那妆不行么。”

吴月晓翻了个白眼:“你不懂。约会妆和拍戏的时候用的妆能一样么?”

丁程鑫的确不懂,以前他和马嘉祺约会的时候都是素面朝天——如果一起出去撸串打球也能算约会的话。

“你这是要去见男朋友?”天已经很晚了。

“那当然,春宵一刻值千金。”吴月晓挑眉。

这把丁程鑫逗笑了,跟人说了拜拜,便看着吴月晓春风得意地出了化妆间,学生妹摇身一变成辣女郎。

他把东西收拾好,夹上剧本便打算回酒店了,在路上遇见葛洋和祁广源还有马嘉祺。

葛洋正跟祁广源讨论明天的戏,马嘉祺见丁程鑫在,叫他也跟过去。

葛洋说:“祁导,程以清和简亓冷战持续了多久?”

“剧本给了一年,到高考前。”

这一段拍摄剧本给的分镜是对比拍摄,要求演员演出这一年半期间两人心态的变化,通过肢体语言与面部表情。

葛洋猜测:“按简亓的性格,他把话说出口应该不会再有进一步举动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程以清也能听明白,不跟他说话意思就是不喜欢他——在当时来看,所以他是一直保持失望?或者难过的情绪。”

马嘉祺说:“简亓也会委屈。”

葛洋说:“简亓怎么会委屈?他心理素质这么强,后面还成为优秀人物......”

丁程鑫说:“再优秀的人也是人啊,他被拒绝了当然也会难过。”

葛洋笑:“你不是程以清么,怎么这么了解简亓的心理。”

“是啊,因为我是程以清,程以清当然了解简亓。”丁程鑫开了个玩笑,又说:“简亓的角色很难演,他很多情绪是内化的,想要观众看出来,又不露痕迹,是最考验演技的。我就没有这个负担。”

说罢摊摊手。

祁广源瞧他自嘲起来,反而对丁程鑫有些改观,哈哈哈笑了。


三人边聊边走,没一会到了酒店,电梯上行,祁广源和葛洋在11楼,先下去了,电梯此时只剩马嘉祺和丁程鑫两人。

丁程鑫犹豫下还是问出口:“这个剧本,是你写的么?”

从他看到这个剧本开始,就隐隐有这种预感,故事中的简亓和程以清发生的故事和他与马嘉祺太像了,不同的是剧本拍摄到两人死去,而他还没有活到七老八十,见证他和马嘉祺结局。

马嘉祺似乎早想到丁程鑫会问他这个问题,没太迟疑回答:“编剧创作的时候借鉴了我的故事。”

“占比多少?”

马嘉祺侧头:“你不是看过剧本了么?”

丁程鑫说:“我只是不知道里面的简亓,有多少是他的真心。”

马嘉祺把头转了过去,盯着电梯不断上升的红字,平静说道:“没多少,百分之二十吧。”


十八楼到了——

马嘉祺走出电梯,丁程鑫跟着出去,在电梯门闭上前,马嘉祺站在门口听见丁程鑫说:“但是里面的程以清是我的全部真心。”

丁程鑫站在闭合的电梯口,一直没有走,看着他。他付出很大勇气对马嘉祺说出这句心意,他觉得马嘉祺会录用他作为这部电影的主演是不是也说明了什么打算?他们是这样亲密又尴尬的关系,五年后的今天,把这种关系置于导演与演员的地位上,只会将尴尬升至台面上,更显眼了,也更不可挽回和心痛,时时刻刻提醒,但往好一点的方面想,也许这是马嘉祺的让步,和好的开始。

可马嘉祺的反应却出乎丁程鑫预料,他只是冲着人礼貌笑笑,“我知道。”

随后便进了房间,留下丁程鑫一个人怔怔站在空荡荡的酒店走廊。



4.

冷战部分拍摄很顺利,兴许是马嘉祺那句“简亓也会委屈”起了作用,葛洋好像简亓上身,拍完出来仍然沉浸在简亓被拒的难过中。

吴月晓安慰他:“别伤心了啊,你想想以后你会成为非常优秀的电影制作人,和表白被拒的痛苦比起来算什么啊。后面要享福呢。”

葛洋难过地说:“那都要在好后面了,那时候就是老年简亓的演员来演了,也轮不上我啊。我就只能现在替他伤心,替他饱受痛苦。”

吴月晓被恶心到:“你行了啊,你再不替他伤心就没人替他伤心了。好歹你也知道大名人年轻时候的伤心事,以后谁知道简亓有这么一段。”


一周后高中部分杀青,迎来高考后两人第一次交流。

是程以清主动去找简亓,问他大学报了哪儿。祁广源给丁程鑫补课:“你知道这里该是什么心情吧。你其实早就想去找他,但是碍于面子,又不想理清你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就一直到现在,现在有了借口,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丁程鑫虚心听着,心理默默叹气,有谁能比自己更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不过祁广源是好心,唾沫横飞讲得兴致勃勃,马嘉祺靠在一旁看三人对戏,津津有味的表情。

吴月晓感叹:“马导真是出了名的隐士啊。”


马嘉祺人送外号——“透明导演”,凡是他剧组的演员,在拍戏时基本都是他点的副导演在讲戏,累得口干舌燥。而他本人坐在一旁时不时点点头。

有人说他不负责,前两部戏出彩全是演员的功劳,不过也有人说,他早就跟副导演传完戏了,要副导演帮他讲给演员听,就是态度上有点拿捏,总爱起那个范。


一切准备就绪,丁程鑫又扮成高中生的样子,出现在简亓身边。


程以清装作很自然地坐上简亓的桌子:“你志愿报哪儿了?”

简亓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做题:“上海。”

“上海哪里?”

“上海xjxy。”

程以清压抑嘴角,“哦,我也报的那里。就等文化课的分了。”

他们二人高一时约定过一起报戏剧学院,一个学编导,一个学演艺,以后我拍你演。程以清没想到简亓仍然记得。

简亓说:“奥。”

程以清看他不咸不淡,说:“哥,你还生气呢?”

“有事就叫哥,没事就叫诶。”

程以清笑了,“那我叫你哥,你受不受听啊。”

简亓没绷住笑:“那得看你叫多少声。”

“哥哥哥哥哥。”

“再叫几声听听。”

程以清从桌子上跳下来,揪住简亓脖子:“你还来劲了是吧。”

简亓缩起身体嘻嘻哈哈,被程以清欺负到黑板报前,两人哐铛一声撞掉了磁铁黑板擦,砸到简亓头顶,又掉了下来。

程以清忍住笑,帮他扒拉扒拉粉笔灰,两人算正式和好了。


拍完戏后,葛洋心情很好,好像自己真的跟喜欢的人重归于好。吴月晓说你共情就共情,别入戏太深。葛洋说我给你看看什么叫入戏太深,得得嗖嗖去找丁程鑫让人叫哥哥哥哥哥哥,被丁程鑫拎着摔到沙发上:“大学刚毕业的小毛头让我喊哥?”

葛洋蛮委屈:“你看看你的脸,网上都叫你学长,校园少女杀手的。”

丁程鑫无语,说:“怎么找来你这货演简亓?”

葛洋说:“你现在嫌弃我,以后有想我的时候。简亓只有年轻的时候可爱一点,老了就一点人味都没有了。”

丁程鑫听了这话突然不做声。

葛洋笑嘻嘻问道:“怎么了,这么说简亓,我的程以清生气了?”

丁程鑫把抱枕砸过去:“滚吧。”


晚间吃饭点,丁程鑫蹲在地上开盒饭,小助理跑过来叫丁程鑫,说是公司要他发一条微博。

丁程鑫问:“什么事要发微博?”

小助理说:“你进组的路透出圈了。”

“这不是好事么。”

“诶呀,你要是知道为什么出圈就不这么说了。前天国内一个大v点评近十年中国电影发展史,提到了马导,捎带就顺上了你,咱家粉丝去他微博下面控评,说不要cue哥哥,我们为哥哥很忙,新剧没功夫理你,把人家惹急了,从咱家超话粘了新剧路透,跟马导照片放在一起,说他自毁前程,你......”

“我什么?”

“你逼良为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丁程鑫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大魅力。

小助理一脸黑线,“您别笑了,快先发条微博吧。公司意思是稳定稳定粉丝情绪。”

“怎么不先稳定稳定我的情绪?”丁程鑫掏出微博心里不爽。

小助理实话实说:“您情绪从来就没正常过,这就不需要维修了吧......”

“......”


丁程鑫按他所说发了张剧组妆的自拍,学生的样子,他的粉丝最喜欢他这样了,年轻,帅气,永远完美的样貌。

但人会老,爱会随之枯竭,丁程鑫知道自己这种流量演员吃青春饭的,所以转型意味着固粉,同时也意味着掉粉。

不过还好,谁都有枯萎的一天。

这么想想便心情舒畅赞了几个前排热评,然后准备关闭手机闭目养神。

小助理完成任务准备离开,突然被丁程鑫叫住,“还有啥事?”

丁程鑫厚脸皮说:“我想了半天,原来我都有资格进中国电影十年发展史啦?!”



5.

简亓和程以清顺利升入上海xjxy,果然一个学编导,一个学演艺。二人恢复曾经的状态,程以清和曼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分的手,好像人生中很多人都是这样短暂地陪伴一段便下车了,随后经人提起也只是恍然想起:哦,是她啊,我当年还喜欢过她。

程以清不知道简亓会陪他多久,不过一定比他想象中的要长,他有这个自信。

“人家说导演和演员是相生相伴的关系。”程以清在食堂戳戳简亓的餐盘。

“你是在说我和你么?”

“嗬你可真够自恋的......”程以清边笑边说:“不过我就是这个意思,简导——”

简亓一笑:“这就开始畅想未来了,程影帝?”

“那是......”程以清说:“到时候我们强强联合,震煞影坛。”

简亓说:“程老师,演员熬出头要多久我不好说,但你知道导演要多久么?”

世上出名的导演多半是年近不惑,甚至半百,花甲、古稀,青年才俊太过锋芒毕露总是早夭,所以很多年轻先锋导演总是偏执或是早死,留下风华绝貌的一笔就陨落,让人叹息。假使简亓足够幸运,得到成为名导的契机,要按一般路子熬成知名导演怕是已经岁数不小。

程以清说:“那有什么,老来是宝,越老越贵。我等简导一辈子。”

简亓被他逗笑,无可奈何咬下一块肉:“行行,那我可不敢太早出名。不然叫你跑了。”



收工后丁程鑫心情不佳,在化妆室玩手机。吴月晓见他这个状态,坐过来问:“累着了?”

丁程鑫摇摇头:“没有。”

吴月晓嗤得笑了:“那这是怎么了,你不会也跟葛洋那小子似的入戏太深吧。”

丁程鑫说:“如果我就是戏本身呢。”

吴月晓皱眉:“什么?”

“没什么。”丁程鑫支着头,有一搭没一搭说:“我就是被这电影勾得想起以前了。”

吴月晓像是了解到了什么:“呐,想起老情人了?”

丁程鑫笑了笑。

“你也是上海xjxy的吧,你别说,这么看程以清这个角色还真适合你。一样演员出身,流量爆红,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丁程鑫没所谓摆摆手:“没事,我知道你意思。流量又不是贬义词嘛。”说着嘿嘿嘿笑了。

吴月晓见他心大,放松下来,“这角色还真是为你量身定制,性格也像,有时候我见你都觉得是程以清没出戏。”

“我一直在戏里啊。”丁程鑫笑眯眯说:“这不是演员的基本要求么。”

吴月晓当他是玩笑,嘻嘻哈哈笑了半天,说:“你刚才说老情人,要不要给我讲讲?”

“不了不了。”丁程清摆手。

“讲讲呗,我又不会往外说,再说说了网上你的粉丝也不信啊......”

“其实没什么,就是电影角色和我们挺像的,最后也是分开了。”丁程鑫惋惜地苦笑,挑挑眉:“不过我们都站上了万人瞩目的高峰,也算达成圆满了——啊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的威尼斯塑料奖也算高峰的话,还是可以和他比肩的。”

吴月晓感慨:“你的心态真的好,就是做这一行的啊......不过简亓可是中年才成名,你那位现在就显露才气,不会是大学女教授熬成婆吧......”

她可没听说最近几年有哪位青年女导演蹿红。

丁程鑫神秘笑笑,说道:“实不相瞒,我本来以为我等到他成名也要十几年后了。结果他成名太早了,我刚离开他没几年他就火了,要是我能再撑几年,那不是资源唾手可得,还不叫潜规则?”

吴月晓说:“你可真是牛。”

“没缘分啊。”丁程鑫故作惋惜调侃。“与大导失之交臂。”



按剧本来说,简亓和程以清的大学生活进展顺利,谁都没有再提高二那年的事,程以清后来想想,也许简亓那意思是哥们重色轻友打翻了醋坛子,不能上升到gay的程度。朋友之间有占有欲很正常,正如他有时候也对简亓有一样。

简亓学期末的编导短片作业是小组进行,之前大一的小组都是六七人,这一学年换了导师,要男女搭配了,想擦出新火花。简亓便与一个女生做了搭档,程以清脑子抽风自告奋勇去当男主角,没有工资还垫外卖费的那种,每天看着简亓和女生讨论镜头参数和拍摄角度,借机插缝说些蠢话,搞得那女生对他意见很大。

他们制作的小电影时长半个小时,单人纪录片形式,拍摄一个单亲家庭的一天,程以清只需要愁眉苦脸在空房子里表演吃喝拉撒就可以显示主题。

画面是黑白色,为了凸显寂寞,两人还将背景噪音调小,尽量做成默片的形式。无奈程以清像是存心与自己作对,每次表演好好的,到了镜头前就开始憋笑,女生训了他以后,程以清不笑了,但是看镜头的眼睛还是温温柔柔的。

女生说:“你是把镜头当自己女朋友了?你是个孤独的孩子,父母离异对你造成很大伤害,产生心理阴影,不要对着镜头流露你很幸福的表情!”

“哦。”程以清可委屈了,对着镜头又来了一遍,但他一看见镜头后面简亓的脸就忍不住。


“我当不成专业演员了。”程以清坐在小板凳上嘟囔,太难了。

简亓说:“是我不该坐在镜头后面。下次拍摄我出去。”


程以清的第三十二次镜头拍摄终于成功,女生一边看回放一边说:“你们俩真行,隔着镜头都挡不住谈情说爱。”

简亓一阵尴尬。

程以清在他们交作业那天十分怅惘地对简亓说:“我以后演不了你的电影了。”

“怎么了。”

“我一看见你,就只能想到快乐的事。你以后要拍喜剧再来找我吧,别的就算了。”

简亓摸摸自己的脸,笑说:“是我长得很好笑么?”

程以清锤了他一拳,不满说道:“对,你长的太让人分心啦!”



摄像机,立架,所有的电影道具都可以在剧组就地取材,这一部分几乎没有ng几条就过。祁广源夸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了,真有简亓和程以清的样子。葛洋受了夸奖羞涩笑笑,丁程鑫却拍完就放飞自我,好像要极力摆脱角色。

小助理晚上又来端茶倒水,丁程鑫问他:“小徐,你觉得我跟程以清像么?”

“啊?”小助理想想,认真说道:“有点像吧。”

“就一点?”吴月晓那天可是说他俩很像。

小助理说:“程以清随性自然的样子跟您像呀,不过您可没有他那么傻乎乎,为一个人伤心成那副鬼样。”

丁程鑫一个暴栗敲过去:“你才傻呼呼!”

小助理捂着脑袋,心中委屈,那么较真干嘛,你又不是程以清。“就是说您不会因为别人伤心落泪嘛。”

丁程鑫听明白了:“所以你是说我没心没肺是吧?”

小助理有苦难言:“您怎么这么不讲理呀。”

丁程鑫翘起腿,无所谓说道:“算了,你说得没错,反正我的确这样。”

小助理捂着脑袋准备撤了,谁知道一会又发什么疯。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说:“您知道马导微博的事吧,要不要去给他说声谢谢?毕竟进组的时候您谁都送礼了,就他没有......”

“什么马导微博?”

“就是上周那个大v,那个逼良为娼的博主,马导怼他了,帮您说话了。”

丁程鑫火速翻开微博,搜索马嘉祺的姓名,进入微博主页。

马嘉祺不怎么用微博,五年发博数总共四十多条,其中三十多条是电影宣传,还有不到十条是转发人民日报的实事,真他妈......老干部额。

不需要调到微博列表,马嘉祺那条怼大v的博已经因为点赞数和评论数太高而显示到主页上,不多,只有四个字,但是谁都知道说的是谁:

“跳梁小丑。”


“马导从来不在微博上发表意见的,他这么维护您,您还唯独对他区别对待......”小助理对丁程鑫在进组时谁都送了礼唯独不送马嘉祺耿耿于怀。

丁程鑫抬头瞟了瞟他,这到底是谁助理?


丁程鑫手指向下滑了滑,看着热评一水的“我操马导真刚”和“真男人”下面粉丝控评“保护我方丁程鑫”,两眼一黑,控评控到前任家门口,是嫌这世上没人知道他和马嘉祺有关系?

丁程鑫对小助理说:“那人不是也骂他了,自毁前程,没准他是为自己辩解呢。”

小助理说:“诶,您怎么聊这个也不讲理啊。”


话虽如此,该有的表示丁程鑫还是要有的。他把茶叶罐子收拾好,抱起一桶奔着马嘉祺就去了。

马嘉祺彼时正在和祁广源说话,见丁程鑫抱着茶叶桶进来,脸上挂着商业微笑,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疑惑地把丁程鑫带到隔壁空房间,问道:“有事儿?”

丁程鑫把茶叶桶递给他:“谢谢马导帮我说话。”

马嘉祺接过,低头看了看茶叶桶,问:“喝过的?”

丁程鑫说:“啊因为剩了一罐,我就喝了点,不过茶叶是新鲜茶叶,这个你放心,没毒。”

“我听说,进组的时候你给组里所有人都送了茶叶,除了我。这剩下的一罐,本来该是谁的?”

丁程鑫心里暗骂:马嘉祺你还挺记仇。面上呵呵呵说道:“我那时候觉得送你也不会要,就自己留着喝了。”

马嘉祺盯着他看了看,丁程鑫被盯得心里直发毛,自从那天电梯分开以后,他与马嘉祺在剧组仿佛陌生人,其实他们本来也是陌生人,只是电梯的话说出来他明白两人大概是没复合希望了。

分手的时候丁程鑫觉得,也许当我们成为更好的人,就不会有无尽的琐碎和争吵,不会有冷淡和担忧;当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不再为生计发难,我们还能重修旧好。

但其实分手的每一对情侣都太会在黑暗中给自己虚假的心理暗示,生活变好了,我们更富裕了,不需要连地铁票菜价都要比对之后才肯数钢镚斤斤计较了,不需要为熬不到头无尽的鸡毛蒜皮工作压力而心力交瘁了,我们的爱又在哪儿呢。

爱情不是可以放置保鲜的冷藏品,加上防腐剂就能等到地老天荒,等功成名就的璧人回来还能继续青春年少的美梦。那中间没有对方,一个人熬过的黑夜和眼泪,都在消耗爱情的余味,让我们从不甘心,从发誓会回来,慢慢变得平静接受,慢慢意识到原来不需要那么执着。就是人一旦抓在手里得东西多了,也不太在乎最开始的那一朵烟花了。

得到得多了,便不愿再折腾了。

丁程鑫看马嘉祺一步步达成心愿,深谙璀璨黎明的漫长前夜如果有他陪伴,情况一定不会如现在这样艰难,只是因为他提前跑了,没有道理马嘉祺要跨越那么久的鸿沟回来找他。


他把茶叶罐向前推了推,打算回房间了。

马嘉祺说:“这部电影拍完,我就转战国外了。”

丁程鑫回头:“什么意思?”

马嘉祺喉结动了动,“不在国内拍了,国内限制太多。还有,我也想出去走动走动。”

“哦。”丁程鑫点点头,“还回来么。”

马嘉祺一笑:“当然,我妈不肯跟我出国,过节的时候还是得回来。”

“伯母身体还好么。”

“挺好的。每天下楼找老太太遛弯,还养了只博美。我怕她一个人没意思,养熟了送过去陪她。”

“挺好的。”

“嗯。”

丁程鑫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话,好像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是矫情了,矫情的话他那天都说完了。想了想,说:“象牙舟我会努力拍完的,争取这最后一站不让你‘自毁前程’。”

马嘉祺笑了。“我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丁程鑫觉得好笑。就好像他的付出,他的努力,马嘉祺都心知肚明,明明五年没有联系了,能知道什么啊。



6.

时间距离刚进组已过去两个月了,丁程鑫因为出演同性题材电影的消息流出,在网络上又是新一轮征战。

粉丝们去各大营销号下面控评控到手软,没办法这话题太具吸引力了,马嘉祺与丁程鑫,黑马与废柴的合作,谁都在押宝这部电影到底会是平地惊雷还是flop得彻底。

与此同时,关于马嘉祺丁程鑫二人的过往也渐渐被扒了出来。

网传二人曾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在校时关系密切,再往高中扒一扒,竟然还扒出来高中就是同学的关系。天降大料点燃了网友熊熊八卦魂,纷纷猜测二人是不是原来就关系很好,后来因为什么吵翻了才导致网络上总把他们二人捆绑出售,做商品优劣性的对比。

这个推断出来以后,绝大部分人马上认同,并觉得能做出拉踩以前好友的事只有丁程鑫的团队做得出来,毕竟马嘉祺是导演,不需要炒作,而丁程鑫是个空有帅气面庞的花瓶演员,需要抱大腿死磕话题量,但由于马嘉祺口碑太好,导致丁程鑫团队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而惹来群嘲。

网友笑嘻嘻嘲讽,葛洋边看边嚷嚷:“这都什么啊?吃饱了撑的?”

丁程鑫没当回事,他都被骂习惯了,哼着小曲打游戏。

葛洋把手机放下,很严肃问道:“哥,我问你个事,你如实回答我。”

丁程鑫眼皮都没抬,聚精会神盯着游戏界面,“说。”

“你是不是以前就跟马导认识?”

“嗯。”丁程鑫换了把枪,根据对方枪声分辨位置。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过?难道真的像网上说的,你俩闹掰了?”葛洋想想,“不对啊,你俩闹掰了他怎么还招你进组呢?”

“是啊,不对啊。”丁程鑫一枪爆头,重复道。

葛洋摇他:“哥,你别闹了,到底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哥!”

丁程鑫趁队友开车空隙,抬头看了他一眼,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弄明白啊,闹掰了让我进组干嘛。”

他是真没想明白,他以为马嘉祺招他进来意思是要复合,结果马嘉祺明显没那意思,倒是自己自作多情闹个大红脸。他又想,哦,那可能真是相中自己的演技了,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最后想来想去,大概是觉得程以清只有自己演得出来吧。

他真的把程以清当作自己在演绎,所有当年的情感、心境,通通被他调动重新活了一遍,所以每次拍完他很痛苦,尤其当喊了卡,他意识到此时坐在摄影机身后的马导就是当年的马嘉祺,心中更是无限悲伤。他甚至质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接这部电影啊,一阵烦闷过后还是要拥抱现实,为了马嘉祺,更为了他自己。

他得告诉别人,他不是花瓶。


剧组拍摄几乎是封闭式的,网上的流言蜚语除了葛洋这种爱八卦的小年轻知道以外,也就小助理迫于工作压力一五一十记在心里。

大家仍与平时没什么差别,只是偶尔丁程鑫会听见剧组的工作人员在隔间悄悄讨论他们俩。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丁程鑫叹口气道。

小助理给全组的人送完奶茶回来,吐槽:“那您不做也没人议论啊。”

丁程鑫把奶茶放下,抬头看他。这个小徐怎么总跟自己唱反调呢。

小助理委屈:“丁哥,您怎么连我都瞒啊......”

“我瞒你什么了?”丁程鑫一头雾水,看他委委屈屈,明白过来,马嘉祺的事是吧,撇撇嘴很无奈:“我没想瞒你们......诶。这事不好说嘛。”

小助理说:“我明白,我错怪您了。当时您全剧组都送了茶叶,就不给马导,我早该猜到了,还没眼力价顶撞您,让你去找马导......”

丁程鑫瞧他要哭了,连忙拍拍他:“诶你别哭啊,我也没说你什么啊......再说我跟马导有过节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早都放下了,啊,你别自责了。”

小助理抽搭搭:“谢谢丁哥。”

丁程鑫拍背哄他。

小助理说:“马导也是正人君子,不计前嫌帮您说话......”

丁程鑫停在他后背上的手掌啪的一下拍下来,呵呵笑道:“你很会说话啊。马导不计前嫌,我可记仇了。”



大学部分还有最后一场戏份即将完结,简亓与程以清也到了该表明心意的时候。

大学社团结伴去沙漠看流星,剧组带着人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飞青海省取景。

不同于之前在校园拍摄,丁程鑫到了以后便开始起高原反应,小助理连夜送他去了医院吊水,第二天早上回来仍然咳嗽不停,面颊通红。

马嘉祺要暂停拍摄,等他身体好了再回组,这几天就在医院躺着。

丁程鑫说高原反应又不是感冒发烧,我只要在这儿不就一直有么,早拍完早回去。

马嘉祺不说话。

丁程鑫也急了,说,快点啊,不然让全组人等我一个人啊。


其余人都大气不敢喘,丁程鑫果然霸道,连马导都敢吼。纷纷转去看马嘉祺的反应,结果马嘉祺倒温温柔柔给他披了件外套,让他去旁边坐着,一会儿就开机。

马导这是什么路子?暴风雨前的平静?



简亓与程以清在等流星雨的时候靠着睡着了,天文社的朋友凌晨两点多握着望远镜桶狂呼快来看快来看的时候,两人已经睡着了。

等到三点多,大家大呼满足过瘾,收拾东西纷纷睡了的时候,简亓冻醒了。

他从帐篷出来看了看天,月朗星稀,广袤的银色沙滩上什么都没有,他呵气,把手捂在耳朵上,来回小跑几步活动活动,然后爬回帐篷。

程以清仍然在睡着,因为太冷了,睡得很不舒服,皱着眉头。

简亓笑着把他的眉毛熨平,然后低头在他的嘴上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嘴巴因为还在睡梦中显得很温和干燥。然后简亓抬起头,看了看程以清的脸,钻到睡袋里躺下。

他闭上眼,却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他睁开,恰好撞上程以清的脸。

“你没睡啊?”

“啊。”程以清点点头。

“那刚刚——?”

“啊。”程以清眨眨眼:“你的嘴太凉了,把我冰醒了。”

简亓哭笑不得。“我——”

程以清认真听他说。

简亓改口:“那你——”

程以清凑近了点。

简亓灼灼地看着他:“你是怎么想的?”

程以清说:“你过来。”

简亓拱过去,把耳朵贴近。

程以清从睡袋里探出头,吻上他的嘴,“你明白了么?”


葛洋缩成一团,冷得一边打哆嗦一边嘴贫:“这个程以清心机啊,装睡?”

丁程鑫把毯子扔过去:“谁说他装睡了。”

葛洋毛毛虫一般滚过来,拱了拱丁程鑫:“哥,你还没给我讲你跟马导到底怎么回事呢。”

“你想听什么?”

“你俩怎么闹掰的?”

“感情破裂。”丁程鑫言简意赅。

“挚友变情敌?”

“嗯......”丁程鑫点点头,他一开始也是这么猜的。

“这么狗血?!”葛洋很兴奋,“那然后呢,谁追到手了?”

“那必然是我啊。”丁程鑫很骄傲。


“吃药。”马嘉祺突然从帐篷外钻进一个头,把热水壶和药片板递过来。

葛洋跟跟丁程鑫八卦他们俩的事,见本尊突然现身,吓得一下闭紧嘴巴。

丁程鑫顺从吃完药,把东西递出去,马嘉祺就撤了。

葛洋说:“我算明白你俩以前真认识了,何止认识,肯定关系还很好。”

丁程鑫无语,那都上床了关系能不好么。



第二天下午全组从沙漠撤离,又回了大学城拍摄。葛洋的戏份杀青了,青年简亓该和剧组告别了,中年简亓的扮演者胡敬已经在他们取景沙漠那几天就来了,正跟祁广源聊天。

祁广源这次没再要求胡敬和丁程鑫做太多亲密准备,因为从这以后简亓与程以清争吵的戏份变多,两人之间不再是曾经的甜蜜气氛。


最激烈的一场戏当属争吵后的床戏。那时他们毕业后各自进了公司,白天工作压力大,晚上回到四十平米的小房蜗居,因为酱油调料放多放少争吵,因为永远看不到头的底层生活而疲惫。

程以清跑龙套,经历职场潜规则的恐吓,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十八线网剧的资源还被人截胡,气得当街踢那灯柱,上面贴的小广告飘飘悠悠落下来:治性病 189xxxxxxxx。

小导演给他穿小鞋,他给三线演员端茶倒水,按摩捏肩,就为了争取不到十五秒的镜头,最后播出守在电脑前,结果被剪得一分不剩。

简亓安慰他,没事,我们一点点来,不是还有我陪你么,别急。

程以清被鼓舞,第二天早上起来继续积极生活,然后两年,三年,混迹各大网剧现场,全是酱油背景板,有时候只有一个后脑勺。

爸妈问他工作压力,要不要考虑转行,他学了四年,一辈子的理想,他和简亓的家,怎么能轻易放弃?于是他耐心对家里解释,然后元宵节从老家坐夜车回北京,在绿皮车厢硬座上泪流满面,房东提醒他:该交房租了。

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找上他,比如说男士内衣广告,裸模拍摄,他背着简亓偷偷去拍摄的工厂转圈,如果是正规拍摄就进去。有时也会看走眼被骗,被人动手动脚吃豆腐,咬着牙忍了,要是再厉害点的把他直接按在墙上,墙皮哗啦啦地掉,他头上堆满石灰粉,眯着眼睛跟对方争斗一番,然后血本无归狼狈跑回家,简亓要是看见他衣衫不整,脖子胸膛红了一片便猜出他干什么去了,恨得牙痒痒,说他净琢磨野路子。他把那眼睛里的石灰粉揉出来,冲着人歇斯底里:我琢磨野路子?!那你琢磨个正道出来给我瞧瞧?!你的正道交得上房租水电么!每个月给家里汇款够么!你自己拍电影不挣钱还往里面搭钱那钱是大风刮过来的?!我野路子让你丢人了?!

简亓把他抱住,狠狠抱住,一句话不说,他们头顶的废灯泡闪着虚弱的微光,两人眼里都黄沙弥漫。

第二天程以清仍然急匆匆去上班,跑几个剧组,晚上回来不见简亓,他给简亓打电话,被得知要加班。

每天忙到天昏地暗,忙不出头啊。他挤进地铁里,镜子里飞速闪过地下广告版,上面重叠着他毫无生气的脸。

简亓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他对着广告灯扯了下嘴角,却比哭都难看。

那一年的春节两人都没有回老家,简亓加班,他窝在床上一角,和母亲视频通话。

是一如既往的家常,然后聊了聊近况,最后母亲问了句小简还没回来吗,你们今晚吃饺子了没?

程以清在床上痛哭不止。


简亓不知道搭上哪里的投资人,对方愿意出资他第一部电影。程以清去他工作室看过几次,没有提前通知,简亓很忙,和对方老板一直在说些什么。

程以清看了看就走了。


十八线网剧对他来说仍然是天大的恩赐,他偶尔能分到一杯羹,然后去小综艺镶边混个脸熟,跟各种台湾mm同台出售化妆品,小妹妹嗲嗲撒娇,他直夸可爱,把脸笑僵,下了台后,在后台哪吒头mm对他比中指:死gay。啐他一脸口水。

和网红主播竞赛吃播,胃出血被隔壁送进医院,对方问要不要打电话叫你室友来,他想起简亓日日辛苦伺候那老板,打断邻居,说我一个人就好,辛苦你了。

上大街上真人秀,扮托,被人整蛊,喷了一脸辣椒水装作惊讶无辜的表情,镜头合上以后主持人和导演欣赏刚才的绝妙画面,又能搞个噱头,他一边从兜里掏出纸巾擦脸,一边照镜子看起了多少红疹子。再录一遍,导演嫌他磨磨蹭蹭,喊他臭美干什么,反正都要被喷辣椒水。


程以清二十四岁那年的情人节,带着靠喷辣椒水挣来的钱在高档餐厅订了位置,他约简亓晚上七点见,简亓简短回他:改日。

他去简亓工作室,工作室小妹妹告诉他简亓跟投资方今晚有约的,早就定好了。

他要来餐厅地址,西装外面套着羽绒服挤上地铁,半个小时后含涔涔下了站,伫立在餐厅窗外,看见二楼简亓和一位黑色套裙女士举杯庆祝。

两个月后,电影正式进入制作阶段。

简亓得空回了一次家,程以清从床上跳起来拦住他,把人推在床上,简亓说:“我着急出门。”

程以清口不择言:“去见富婆么?”

简亓避开他,从他身旁绕走。

程以清从背后跳上他的背,“不许你走。”

简亓两手下意识拖住人腿的手渐渐放开,程以清的腿滑了下来,又不甘心继续向上跳,结果是一直滑下来,跳不上去。

简亓说:“别闹了。”

“你不走我就不闹了。”

“好。”

于是程以清很开心把对方衣服脱掉,他有多久没抱对方了,简亓和他交换了一个吻,然后短促地完成任务。

第二天一早,程以清睁开迷蒙的眼,双手去身旁摸索简亓,结果一夜温存后是空的。


简亓履行承诺,并且希望程以清也能履行。程以清问他:“你想用一炮换我一劳永逸?”

简亓语塞。


套裙女人在那年夏天以前频繁出现,程以清自知不是对手,终于在某一天把衣服袜子乱丢进行李箱里离开了四十平米的小家。

简导——我走了。

影帝——已读



祁广源说:“丁程鑫,你必须在这场床戏里用尽全力,把它当作一种释放和挑衅,你明白么?”

丁程鑫点头,没有谁能比他更懂了。


胡敬在一开始占主导地位,后来被丁程鑫翻身压过去,镜头拍近景,对着丁程鑫的脸,他又痛苦又快乐。一场酣畅的视觉盛宴在四十平米的取景空间炸开,整个片场充斥着蠢蠢欲动的荷尔蒙,但因为丁程鑫这场戏的爆发,他压抑的悲伤盖过了暧昧的气氛,使围着片场观看的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到了程以清这个角色本身正经历的情绪上来。

马嘉祺站在摄像机后,尽管是这样香艳暴烈的画面,仍然神色淡然。

小助理都不好意思直视,看见马嘉祺这个反应直呼马导牛逼。


丁程鑫在事后被胡敬抱入怀中,事先马嘉祺指导过他,这里简亓知道程以清的情绪,于是为了安抚他,要一直轻拍他的后背。

胡敬照做,他是老演员,虽然没经历过与男性的爱情,但是天生的体悟比别人要强很多,于是很快带入这对日渐疏远的爱人角色中。

丁程鑫只觉得一阵巨大空虚。因为他的预感告诉他,他的爱人不会因为这样回来。

镜头此时拍摄二人事后各自心事重重的睡态。

马嘉祺看见丁程鑫对着镜头,紧闭眼角淌下一滴泪,说了一句话:“嘉祺。”


也许是马嘉祺听错了,片场的人很多听到的是简亓,不过这种小失误无所谓,两个字读音太像,后期字幕一配,没有人知道丁程鑫此时真正带入的是哪一个名字。



7.

从床上下来后,丁程鑫很久没有缓过来。那句嘉祺本来是剧本里没有的,他感情到了,自然脱口而出,被祁广源表扬一通。

祁广源说:“小丁不错,这三个月进步神速。我很欣慰啊。”

说着朝马嘉祺看过去。人是马嘉祺挑的,这也算是对马嘉祺眼光的肯定。

马嘉祺笑笑。


丁程鑫说自己不太舒服,想一个人回去待会儿。祁广源明白这是演员还没从戏里走出来,便让小助理赶紧送人回酒店,好好睡一觉。

丁程鑫谢过,转身回去了。

路上小助理兴奋吧地跟他说刚刚他表现得有多厉害,演技炸裂,丁程鑫一个词也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胡敬说的话,但带入的却是马嘉祺的脸。

真是太操蛋了。这剧本绝对是马嘉祺搞出来的,兴许是为了折磨他。

他们当年说的话与他俩都一模一样,丁程鑫真的很难不动情,他太思念镜头后的人了。

但他同时也很疲惫。


回酒店后,丁程鑫倒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门铃声响时,他还叫了声小助理的名字,后来想起他进来以前就把小助理打发走了,于是自己起来开门。

门打开,马嘉祺走进来。

丁程鑫裹紧从片场披上的衣服,他里面还是戏里的裸体。

马嘉祺看看他,进来把门关上。

丁程鑫说:“你来干嘛来了?”

“我来看看你,走没走出程以清。”


丁程鑫单腿撑地,靠在墙上,“我走没走出程以清关你什么事。”

兴许是因为还在戏里的原因,他对简亓仍然怀有愤怒。但看马嘉祺不说话,他觉得自己这样也挺没趣的,便说:“你要是担心电影,那大可不必。我能保证在象牙舟拍摄完之前都在程以清的状态里。”

马嘉祺摇摇头,“我是担心你。你刚才太激动了,我担心你走不出来,影响自己的生活。”

“我怎么走不出来?我拍戏的时候是程以清,现在就是丁程鑫啊。”

“你如果真的分得那么清,刚才流泪的时候为什么念的是马嘉祺的名字?”


丁程鑫一时语塞。

他被马嘉祺盯得低头沉默,说:“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不是你要的结果么?把我招进组,让我演这样一个故事,我比谁都清楚程以清究竟怎么想的,他和简亓的十三年经历了什么,你这是对我的报复?”

他不想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马嘉祺的,他最不想的。

但是此时,除了报复没有一个字眼能用来解释马嘉祺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因为丁程鑫适合程以清么?那根本就是他。


马嘉祺把他的话听完,走过去把他抱住,像第一次教葛洋如何拉近陌生人的关系一样,他把丁程鑫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然后紧紧地,用心脏呼唤回丁程鑫那颗急速跳动不肯平稳下来的心。他说:“你离我太远了。”

“你离我太远了,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找回你。”

丁程鑫说:“可是,可是你那天说简亓明明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真心。”

“是简亓有百分之二十,但马嘉祺有百分之百。”



第二天祁广源从十一楼按下的电梯被楼上按了,电梯升至十八楼,祁广源看见丁程鑫和马嘉祺从一个房间出来,调侃:“嗬,马导现在和小丁关系这么好了。”

丁程鑫说:“你不知道吗,我们俩以前是高中同学。”

“?”

祁广源去看马嘉祺,马嘉祺笑眯眯看着丁程鑫,祁广源转过来盯着不断下行的电梯门,这是什么事?


“马导和丁哥的关系已经传了好一阵了。”葛洋闲在家里抠脚,就又跑回剧组,给祁广源普及。

祁广源不是很懂年轻人的想法,“他俩既然认识为什么之前装不熟呢。老了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

葛洋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因为闹矛盾了呗,谁也不理谁。”

祁广源无奈:“没想到小马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跟过家家似的,吵完架跑到一个屋去睡,睡一觉起来两人就好了,呵呵呵,这年轻人啊......”

葛洋把嗑瓜子的手停下,逮住重点:“跑到一个屋去睡?他俩住一起了?”

祁广源笑笑准备开机,点点他脑门:“你呀,一天天就知道八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嘉祺和丁程鑫关系好了的原因,或者是丁程鑫最近的演技的确让祁广源刮目相看,他是看丁程鑫越来越顺眼了。给胡敬老演员说戏的时候,不忘树标杆,弄得丁程鑫挺不好意思的。

他对马嘉祺说:“这不是坏了么,祁导现在对我这个态度,这是捧杀啊捧杀,还不如多骂骂我来得舒服呢。”

“他夸你是对你的肯定,不说你流量演员了,你这人怎么不耐夸呢。”

“因为我谦虚。”

“丁程鑫。”马嘉祺无奈。

“马——嘉——祺——?!”


“马导......?”胡敬看着两人站在面前旁若无人,打断他们:“小丁,来准备拍摄了。”

丁程鑫砸了马嘉祺一拳,跟着胡敬走了。

吓得小助理心里发颤,预备问公司救济方案:丁哥把马导打了,新一轮公关准备好没有啊......!


8.

简亓与程以清分手后,好运好像一下就来了,先后两部作品分别荣获两项国际大奖,他摆脱了四十平米的蜗牛壳,住进大房子。但与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失落。

如果按他的计划,他们只需要挺过几年,等到两个人熬出头了,就有好日子了。

但问题是要熬几年呢。

他也不好说程以清选择离开是不是一件坏事,因为事实证明,离开彼此的他们,分别在各自的领域成名了。


简亓的第一部作品问世,两年后,程以清凭借一部偶像剧一夜走红,那角色讨喜,姐弟恋,小奶狗,一看见他笑整个人都化了。

简亓把那部白痴偶像剧来回看了三四遍,有一次友人去他家中做客看见他的碟子质疑他品味:简,你现在喜欢着这样的东西了吗?

程以清走红后有粉丝扒出早期他跑龙套录小综艺的视频剪辑,简亓看到他被喷满辣椒水在街头狂奔,作出丑态,心如刀绞。

程以清接受采访,对此毫不在意,声称那个赚得多,够我去吃一顿五星米其林,网民嘲他失心疯,脸皮有墙厚。

同一时刻,简亓的事业蒸蒸日上,业内口碑皆好,而程以清作为同龄对比对象被骂得很惨。

自此,数十年里,两人没有再见过面。

简亓转战国外,一生没再回国,程以清三十以后拒绝偶像剧,每年出戏很少,到四十那一年拿到金像奖,曝光率极低,而后日渐息影。两人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观看对方的作品。


这个剧情看得小助理一阵唏嘘,在化妆间,他刚要进去,听见屋内丁程鑫说:“你也太过分了,竟然盼我四十岁才拿到金像奖?!”

“这跟我预计得差不多。”

小助理推门进去,看见马导又被锤,匆匆过去护住,苦着一张脸:“丁哥,别打了。”

“我早就觉得你应该是他助理。”


电影拍摄进入后续,老年简亓扮演者只需要录一些卧床镜头,丁程鑫站在马嘉祺身旁看镜头里年迈的简亓回忆往生,悄悄说道:“我看你早想好自己怎么死了嘛。”

马嘉祺看着镜头不动声色:“万事俱备,无奈出了点意外。”

丁程鑫一笑:“马失前蹄。”

马嘉祺也没忍住。


杀青那天,剧组把之前的演员都叫了回来,大家喝得有点多,葛洋和吴月晓抱着跳舞,胡敬老父亲似的看着葛洋胡闹,还真有点中年简亓的意思,马嘉祺有点上头,脸红红的,被众人抓住机会开玩笑狂涮,丁程鑫早喝高了瘫倒包间的沙发椅上。

吴月晓晕晕乎乎问马嘉祺:“马导,您可跟小丁把我们骗得好惨。不是外面传,我都不知道你们俩是兄弟变情敌,反目成仇又重归于好!”

葛洋一听不对啊,这吴月晓怎么把自己告诉她的八卦又传给马嘉祺了,连忙来堵她的嘴。

吴月晓左躲右闪,抓着马嘉祺胳膊说:“说,那女生是不是你俩的初恋。”

马嘉祺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他的,不是我的。”

吴月晓问:“嗯?那在她之前,你还有一个?”

“嗯。”马嘉祺笑眯眯看了沙发椅上张嘴睡觉的丁程鑫一眼。

吴月晓说:“那你对她表白了吗?”

马嘉祺点点头,不太好意思抿了口酒。

吴月晓抓住机会:“哇——,说说说说,你怎么表白的?”

葛洋拉她:“你怎么这么八卦啊——”

吴月晓把他甩开,星星眼等着马嘉祺说话。

马嘉祺舔了下嘴唇,思考了一下说:“我跟他说,烟花真好。”

“?”吴月晓惊讶,“那个桥段是来自于你啊!”随即笑了很久,“小丁演那段的时候还跟我说,这句话的台词驴唇不对马嘴的,莫名其妙。不过这句怎么能算表白呢?”

胡敬说:“也许就像今夜月色真好这个意思?”

马嘉祺随他们猜去了。


酒后一群人闹哄哄散了,葛洋扶着喝醉的人回酒店,到十八楼丁程鑫房前,只见丁程鑫一把将马嘉祺捞入房中,一脚踹上门,留葛洋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第二天大家收拾行李出组,祁广源上来和马嘉祺告别,敲了门却没人来开,便去丁程鑫门前,叫了几声,有人来开门,祁广源一抬头是睡眼惺忪的马嘉祺,套着丁程鑫昨日的衣服,而丁程鑫在他身后裸着上半身光脚找鞋。

屋内一片狼藉。

也是当导演这么多年的人了,什么意思很清楚。祁广源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他皱皱眉,说:“小马啊,我是来跟你们道别的。”

马嘉祺说:“您路上注意安全。”

那边丁程鑫喊他:“马嘉祺!我袜子呢!你昨天把我袜子扔哪儿了?我袜子找不着了!”

祁广源张张嘴,最后叹口气:“你自己高兴就行吧。”

马嘉祺笑着点点头:“我挺高兴的,嗯。”



杀青后所有人生活归位,丁程鑫空出了半年时间给自己放假,出去旅游,有时去马嘉祺那看看,然后回老家,看看爸妈,看看马嘉祺他妈和新养的那只博美。

马嘉祺仍然很忙,在忙后期制作,已经有很久没回家了。丁程鑫视频通话跟他说:“你妈说要认我当儿子了,你天天也不回来看他。”

马嘉祺一边叼着披萨一边查音轨:“那挺好的,省得我给她养老了。”

丁程鑫回头大喊:“阿姨,您听听啊,马嘉祺说您老了就不养您了!”

马嘉祺装作恶狠狠指着屏幕:“丁老师,下一部戏你还想不想要资源了?”

丁程鑫笑嘻嘻:“马导,马导。”

马嘉祺说:“你在外面玩得怎么样?”

“玩得很好,但也没忘记想你。”

马嘉祺笑:“肉麻。”

丁程鑫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年的时候吧。到时候电影上映,我和你参加完首映礼一起回去,看看爸妈。”

丁程鑫说:“住得近就是好,都不用跑两趟。”

“那当然。”

丁程鑫竖起大拇指:“你很有远见啊马导。”

“媳妇要从娃娃抓起。”


9.

电影在米兰上映。因为国门禁同题材,葛洋直呼可惜,不过丁程鑫倒没太大反应,当初接下这部戏的时候就想到了。所以演员要转型不能从着眼于获利点开始。

首映这天大家都穿戴正式,整齐落座。电影播放一遍后,片尾响起傻子与白痴乐队的歌曲《象牙舟》,马嘉祺提前联系了乐队得到了使用权限。这首歌是他大学时追乐队时听的,后来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找不到名字,想来想去这首歌的含义最能代表,就取来用了。

丁程鑫没听过这首歌,他也是今天才看见歌词:

然若你无畏结果

我便造一座港口

你想走便走


重山万岭

无论清浊都行舟

假借时日无多

沿途放纵

过往不究 

愿我们满载一宿好梦


若你遗落

遗落此行的初衷

开始惦记结果

执子之手

不用谁掌舵

任缘分流

十川百海任它流

最后还回港口

而我与你依旧


“我们都知道,马导之前是做社会性和艺术性电影起步,为什么这次会选择这样一个同性题材作为电影主题呢?”

马嘉祺接过话筒:“与其说把它定义为同性题材,不如说它是个完整的人生故事。我们没有在刻画同性群体遭受社会歧视上着力,我们更想表达的是一对爱人因爱纠缠又分离的一生。”

“有人说,这部电影里的简亓和您的经历很相似,请问这是取材自您真实的故事吗?”

马嘉祺笑笑,这个问题不予回答。

“丁先生,许多网友认为,程以清的角色与您的人生经历过度重合了,认为您是这个角色的原型,请问您听说过这个说法吗?”

丁程鑫说:“是说我四十岁会得金像奖吗?”

下面记者哈哈大笑。

该记者再接再厉:“丁先生,您之前的作品都是国内言情剧居多,请问这次为什么想要来参演这样一种类型呢?”

“你也说了嘛,我以前只演小言,现在年纪大了,快三十了,偶像剧演不了了,只能演马导的电影了。”

下面又是一阵大笑。

“那您觉得,您的演技适合马导的电影吗?”

这个问题可太尖锐,马嘉祺正要夺过丁程鑫手里的话筒,就被人抢了回去,“那就要看观众看了我的作品怎么说了。毕竟只凭你我说我适不适合也没人在乎,评价演员的事还是交给在座的各位吧。”


“现在的记者可真够要命的。”吴月晓对胡敬耳语。

胡敬习以为常,“语言如长枪,发布会如战场,哪边的兵都不是好当的。”


一阵议论声过后,换了个记者提问:“马导,电影中程以清有一位扮演者饰演,而简亓却有三位,请问刻意区分开青老年简亓不同是有什么寓意吗?”

丁程鑫也一直想问马嘉祺这个问题,为什么程以清只有一个他呢。那天化老年妆的时候,他问马嘉祺自己用不用,马嘉祺说不需要,他说那屏幕做对比不是很违和?

马嘉祺说:“因为这部电影是简亓的自述。全篇通用简亓的视角,试图理解程以清的人生和对他的感情,所以是带了简亓主观情绪的。在简亓心中,程以清的样子不会改变。”

“依据剧情来看,这样的生活化故事情节略显平淡,请问是您的新尝试?因为您之前的电影情节都比较紧凑离奇,讽刺性很强。

马嘉祺笑道,一席话惊呆众人:“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实验作,我是拿来收藏的,一开始并不确定会发表。”

“额,额,请问实验作是什么意思?不确定会发表,因为没有把握做好吗?”

“不,是不确定程以清还爱不爱简亓。毕竟象牙舟是简亓脑海中的一个幻像。如果还爱简亓,这梦就成真了,如果没有,就当作是我青春梦的独家收藏。”

丁程鑫这时才明白马嘉祺那句简亓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真心是什么意思。他不敢拿那百分之八十来赌,当他脱口喊出嘉祺的名字的时候,马嘉祺才明白,简亓梦已成真。



10.

马嘉祺和丁程鑫从首映会出来直飞回国,妈妈在家做了年夜饭等两人。

晚上十点多,马嘉祺吃出带硬币的饺子,丁妈妈说嘉祺今年有好运。

丁程鑫说:妈,你是不是偏心啊,我吃了这么多都没吃出来一个,他刚上桌就有了。

丁妈妈往他碗里丢了几枚硬币:给你给你,小心眼,跟嘉祺也要计较,没有他你这么多年不知道混成什么鬼样了。

丁程鑫说:他这么多年都没管过我,还偏心呢......

马嘉祺听了心疼,对丁妈妈说:阿姨,以后丁儿交给我吧。

丁程鑫说:那马儿我包了。

别贫嘴了,丁妈妈训了他一句,然后跟马嘉祺絮絮叨叨。

丁程鑫一个人从桌上下来,去陪嘉祺妈妈看春晚,抱着小博美,问:阿姨,您给它取名字没有啊。

嘉祺妈妈说:刚抱回来的时候就取啦,叫橙橙,我说怎么取个小女孩的名呀,咱家这是小男孩呀。嘉祺说他上一个主人的名,叫顺了,改不过来了,就不改了......听说养了好多年,多舍不得呀。

丁程鑫听得心里发酸。

在电影没拍的那些瞬间,简亓一个人在黑暗中又承受了多少委屈呢。马嘉祺说这是简亓视角的象牙舟,无论程以清去哪里,都会造一座港口,他想留便留。简亓死前构想的全是程以清的委屈,程以清对自己的失望和愤怒,那么简亓自己的呢。

谁又替他消化了,理解了他呢。

丁程鑫把小博美抱起来,和它眼睛瞪眼睛顶哞哞,“你跟马嘉祺瞒了我多少事呀,啊,小坏蛋。”

小博美蹬着小短腿,无辜看他。

马嘉祺在餐桌前看到母亲和爱人逗狗的画面,心里一片柔软。


十二点钟,新的一年到来,丁程鑫拉着马嘉祺下楼放烟花。现在城里可是禁放爆竹,于是两人买了电子烟花过过瘾。

丁程鑫去找炮捻,马嘉祺为他打光,问他:“用不用我去放?”

丁程鑫笑说:“你该出戏了马导。”

马嘉祺笑笑,看他去点。

丁程鑫一路小跑回来,马嘉祺接住他,两人看着烟花想起十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丁程鑫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那时候究竟说了什么?真的是烟花真好吗?”

拍象牙舟第一幕的时候,他下来还和吴月晓吐槽:这台词怎么这么怪。

当年马嘉祺说的话他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马嘉祺担心炮声太大,就来捂住他的耳朵。


【你比烟花漂亮】

【哥,你说什么?】

【烟花真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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